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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臨危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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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最不願意看到孤月順利產子,誰最想除去我和孤月?我們早已中了蝶雪一石二鳥的奸計。

“本宮不想夫人因為此事遭人陷害,本宮命數已定不可強求,但求夫人能保住腹中皇兒。夫人有‘木記’守護,是水帝王之女,能保國運昌盛,綿延萬代,皇兒若能得夫人撫養長大,本宮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我猛然驚住,不曾想過孤月會托孤於我!她應該早已做了今日的打算,她讓後後來服侍我,原來是為了觀察我的為人品性,試探我對她的態度!

孤月用盡力氣問道:“夫人可有怨恨過本宮?”

我可有怨恨過孤月?這個問題太突兀,我卻不知怎麽回答了。

“本宮明知夫人和皇上青梅竹馬情深意篤,卻還是放不下私心放皇上去夫人那裏,每每傷了夫人的心。其實這麽多年,皇上對本宮就如妹妹一般,從來彬彬有禮、相敬如賓、不曾有過夫妻之實。這個孩子本宮是違了皇上本意才得來的,皇上雖惱怒但也木已成舟……本宮對不起皇上,對不起皇兒,更對不起夫人,本宮已沒有機會彌補這些錯失了,還望夫人能夠原諒本宮,還望夫人勸勸皇上要好生痛愛皇兒,莫因我這母後遷怒於他……”孤月聲淚俱下,傷心不已。

不曾想過孤月會對我說這樣的話,我與孤月僅有數面之緣,先前聽說她癡念典溟,執著愛情,不免心生讚嘆,油然敬畏。第一眼見她,端莊嫻雅、貴不可言,眼中藏著淩厲的堅毅與傲氣,更生添幾分敬仰。八年後,她成了南青國子民口口稱讚的英雄皇後,協助典溟覆國,平定南疆各部叛亂,挽長弓騎戰馬,帶精兵握兵符,巾幗不讓須眉。她榮登皇後寶座,處理後宮之事幹脆利落、謀慮深遠、又肯與人為善,諸人讚她“婉嫕有婦德,美暎椒房”。

這樣的女子,我只有尊敬和崇拜。她有原則的爭取想要的一切,哪怕耗盡寶貴的青春,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永不言棄,從不退縮,敢愛敢恨,敢作敢當。

這樣的女子,即便臨死也要顧全大局,也要把事情處理周慮,先人一步,出其不意。

這樣的女子,世間能有幾位?

我握著她漸漸冰涼的手,聽她如此這番的請求原諒,聲聲囑托,心中盡是愧疚苦澀,哀傷悲涼。

“娘娘恕罪,臣妾不答應娘娘的囑托,娘娘要相信臣妾的醫術,皇子還等著娘娘教他走路說話,讀書寫字,學八陣圖,射天狼星,看著他榮登帝位,號令群雄……”我的聲音凝噎得不似自己的了,胸腔裏一陣陣氣息翻騰,她不能就這樣死去,典溟、後宮、國家、臣民都需要她。我心中默默想著“水經”的藥力很足,孤月還能支撐一會,我可以強行用麻藥使她昏睡,再責令禦醫配合手術,那樣一定能救活她的,一定能……

嘭!一聲巨雷,我猛然一震,腦中竟然空蕩蕩了,所有的想法像被這聲雷擊得粉碎。

殿外忽然傳來焦急的敲門聲,這樣的敲門聲,不應該在這裏響起,不應該在這時響起。一種強烈的不安沖上心頭,“何事驚慌!”我喝問道。

“皇上命末將護送娘娘速去禁地暫避。”禦前侍衛焦急回道。

我悚然一驚,這才發現,孤月難產,典溟不在中宮!

一塊冰冷的禦賜令牌遞到了我手上,我急忙問道:“皇上在哪!”

侍衛頓了半秒,機械般地回道:“夫人贖罪,末將不知,末將只是昨晚接到皇上密旨:亥時正殿無信,速送娘娘至禁地。”

孤月似乎知道什麽,沒有疑問半句立即命令撤離。

事情來得太突然,我心中的驚悸如交錯激蕩的大雨一般肆掠滾滾。

大雨嘩嘩如註,仿佛鞭子在抽打大地,焦雷滾滾擊下,試圖轟開中宮的殿頂。亂紛紛人聲,急促的腳步聲,我被誰引導著坐入轎中,火速趕往禁地……

雜亂的馬蹄聲刺破重重雨瀑急馳而來,激起強烈的旋風,又狂奔而去,濺起瓢潑的水花。連鐵騎都開進了宮中,是誰叛亂了?宮變了?我極力凝聚心神,細細分析,今日正殿的午宴是為了慶賀邊疆戰士徹底掃除慕容氏餘黨和南疆叛軍,參加午宴的有南疆各部、原畄青世家、諸貴族、要臣,這裏面有叛逆之心、有實力發動叛亂的當屬南宮世家和南疆六山舊部,這次他們還帶著大批人馬入京。

如果他們要叛亂,典溟不可能事先不知,既然知道,為什麽下午的時候還要來我那兒待那麽許久……不對!他下午說的那些話,下午拉著我不放開,不是喝醉了!是他隱隱覺出了危機,擔心一些未知的事情,所以才會……

我心中猛然迸發深深的驚懼,如果我沒有講那個故事,如果孤月沒有早產,典溟會一直待在禁地,他是想一直陪著我?直到叛亂平息,如果叛亂沒有平息,亥時孤月也會過來……

我驀地捏緊了拳頭,手心冷汗直冒,五內俱焚。

“這個故事,說得太晚了。”典溟的這句話縈繞我腦中,這難道會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嗎?

雷雨之聲不知被什麽吸走了,我腦中忽然空白一片,心像被一根長長的針刺入……

我清楚記得風麟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晨兒,白天裏為夫讓你受委屈了,晨兒可有怪為夫?”

“你猜呢?”我俏皮地趴在他身上,眨巴著眼睛望著他。

他勾唇一笑,就這樣合眼睡去了。

之後,之後,我醒來他就不見了,之後,之後,我再也來不及對他說我哪裏會怪他……

我以為風麟的離去讓我變得心如死灰,原來我只是變成了驚弓之鳥,脆弱得經不得一丁點兒傷痛,經不起一丁點兒別離了。此刻的心,難以言喻的痛,痛得蒙住了呼吸,痛得全身僵硬,我不敢想象典溟也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不敢想象那是最後一次聽他說話……

“啊!”一聲痛吟,轎子猛然向前栽去,我軲轆轆滾進了雨中。

“夫人快逃……”宮女厲聲一叫,接著利器穿透了她的身體。

我登時楞了楞,哪裏逃得了,眼前盡是黑暗一片。

霍然一只鐵爪將我粗暴提起,猛力扔在了石子路上,那石頭磕碰著我的身體,陣陣作痛。

“慢……皇上多疑,不能傷她。”這柔美得讓人如入仙境的聲音只能出自一個人口中,燕蝶雪。

傾盆大雨鞭打在身上,衣衫頃刻間淋得透徹,頭發淩亂地粘滿了一臉,蒙眼的紗布濕透緊貼眼皮,一不留神水就能侵入我的眼睛,那雙不能浸水的眼。

我吃力地爬了起來,疑了一聲:“貴妃娘娘?”

她的聲音漸近而來:“本宮與父親打了個賭,賭夫人會不會去中宮。夫人菩薩心腸,孤月占了皇後之位,奪去心愛之人,夫人卻能放下嫉恨前去救她……”

“娘娘糊塗了,若非有休書,臣妾應該是娘娘的皇嫂。皇後娘娘肚中的孩子是臣妾的侄兒,是端木氏的血脈,是南青國未來的帝皇。臣妾就算丟了性命,也會救他母子二人!”

她輕聲一笑,笑聲穿透雨層紮入耳中,若冰針銀刺。

“好笑嗎?”我冷冷說道:“皇後和皇子生命堪憂,皇上生死未蔔,家國岌岌可危,娘娘還有心情打賭?”

“本宮的心情?”她冷哼了一聲,語氣沈了下來:“本宮與皇上自小認識,歷經數十載紛爭戰亂,此等情分夫人可曾體悟過?夫人以為,皇上命懸一線,本宮心情當是如何?夫人置身事外多年,卻是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可曾想過這些是怎麽來的?今日之前,夫人可知皇家有難,可知國家岌岌可危!”

這話如利錐一點點鉆入我腦中,我被紮得啞口無言,蝶雪年少之時以身犯險潛入慕容皇室做細作多年,後來又和孤月一樣隨典溟拼殺戰場,為端木氏覆國立下了汗馬功勞。而我置身事外多年卻無勞而獲、坐享其成,我確實沒有理由來質疑她,沒有資本來譏諷她,甚至沒有顏面居住高殿之中。

她的話冷到極致,氣勢淩人:“本宮笑的正是夫人那句端木氏血脈,此刻南宮、西門和慕容氏餘黨聯合南疆舊部逼宮,捏的理由就是質疑皇上的端木氏血脈,夫人少有心思關心家國之事,危難之刻竟然不知事情原委,反來質問本宮?”

果然是逼宮,逼宮的理由太讓人出乎意料……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作為開國皇帝血統是否純正好似並不重要,但典溟的情況特殊,他之所以能短時間內集結眾多英雄豪傑覆國,用的就是端木氏這個身份。他固然有一定的個人魅力,但遠遠勝不過端木皇朝的魅力。如今天下剛定,他還沒來得及推陳出新,恩澤天下,如果有一位影響力與他相當的大人物頂端木氏遺孤頭銜想取他而代之,未嘗不會成功。

能證明典溟是端木氏遺孤的證據幾乎是沒有的,陽帝雙生無史可查,慈慧女皇[1]和明珠女皇[2]已逝,無從證明,風麟又不知所蹤,唯一的物證兩支玉茗花簪已變成“木記”消失,唯一的人證只有蝶雪的父親燕丞相,當年是他護送典溟母親出了畄青國,去到北夏國。也是他力挺典溟就是端木氏遺孤,造成輿論之勢助典溟覆國成功。可這說白了只是燕丞相主觀上的一句說詞,沒有物證做支撐,誰能證明他是當年護送小公主出宮的大內侍衛,誰能證明那位小公主就是典溟的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尼瑪!跑來網吧發兩章。。新工作的地方在學校附近,拉網線要通過學校同意,現在是暑假,機房沒人上班,上不了網。。。苦逼啊。。。

1、慈慧女皇,典溟母親,典溟登基後,追尊謚號承天寬溫聖德慈慧女皇。

2、明珠女皇,風麟母親,原端木皇朝明珠公主,典溟登基後,追尊謚號應天興國弘德明珠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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